第十五章 (3/3)

我在北京有张床 李波 2744万 2021-04-16

“没有。”

“来北京多久了?”

“两年多了,咋地啊?”牛胖子挑衅地问,联防如获至宝,大叫“两年多了还不办?一礼拜就该办。”

“我以前没办,现在没办,以后还是不会办。我土生土长中国银,为啥要在自己的国家办暂住证?只有日本银才让中国银办良民证,这良民证我是打死也不办,咋地啊?”牛胖子搬出宪法甚至联合国来,“宪法规定每个银都有自由迁徙权,根据《联合国银权公约》……”

“丫跟我们上课呢?”头儿冷笑起来,联防步步紧逼。牛胖子说“别逼我啊,逼急了不在这儿待了,老子就移民了。”

一群哄笑后,料定牛胖子不是悍匪的头儿突然命令道“少罗嗦,跟我们走一趟!”

牛胖子顶撞道“凭啥跟你走,我现在要回骚子营――你们就别护送我啦。”

“没见过这么操蛋的,带走!”头儿一声怒吼。几个联防一拥而上,拦腰的拦腰,拧胳膊的拧胳膊,搂脑袋的搂脑袋,抱大腿的抱大腿。牛胖子尽管丰乳肥臀膀大腰圆貌似彪悍,毕竟都是激素催起来的皮下脂肪五花肉,好看不中用,不够劲道。牛胖子很快被撂翻在地,这帮身强力壮的联防先把他压得严严实实地,再仔细搜身,还好,既没发现凶器,也没发现毒品,只发现一个电子英汉词典和两枚“杜蕾丝”牌保险套。

“哈哈,还嫖客呢!”联防们下流地笑起来。逮一个无暂住证的二百块,逮一个嫖客五千!联防们下流的狂笑变成了丰收的喜悦。

“我嫖你妈!”牛胖子在挣扎中河东狮吼,“知道我是谁,愚老大的银也敢抓?** you!(** !)”

这些刚换上制服的民工并不知道“纽东方”、愚老大是谁,更不介意被** ,只当逮了一条大鱼,他们只想赶紧带着猎物回去领赏。牛胖子英勇搏斗一番终于束手就擒,联防们就像猎获了一只大棕熊,兴高采烈地把牛胖子抬上了车,只差兜头一只大麻袋了。

当牛胖子被弄进一个基层专政机关,他才得到打电话的机会。皇家警察就是不一样,见多识广,“纽东方”大名如雷贯耳,那是纳税大户,政府重点保护企业,捅了娄子他们担当不起。但他们咋也不相信“纽东方”的教师如此彪悍而且有午夜怀揣保险套散步的雅好,但既然他一口咬定是愚老大的人,还是核实清楚为妙。

凌晨的电话把老愚从迷梦中惊醒,很是不爽,但一想可能是北美二奶村打来的,就接了。牛胖子声泪俱下恭恭敬敬报告校长,他又进去了。老愚大失所望,抱怨道“大清早也出这事啊?小陈刚出来,你又进去了?咋搞的?你们就不能管好自己下半身吗?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

牛胖子抢白道“校长,您咋就把银看成老陈那种银了?还是因为暂住证的事情。”

老愚不以为然“两百块的事儿,犯得着吗?不到半节课的工钱!你要舍不得,你办了我给你报销。”

“校长,这不是几百块钱的事,我上次就跟您说过我为啥打死也不办暂住证,这是我的原则问题。”牛胖子一腔正气,“我知道一个银的力量有限,但我必须坚持。校长,我也是在‘窝囊中寻找脾气’啊。如果银银都坚持,这该死的制度一定会死的。”

牛胖子再次把老愚给忽悠感动了,老愚当即眼泪汪汪“行,你好好呆着,我马上给他们分局打电话,十五分钟你出不去,我就不是老愚。打狗还得看――呃,他们打你了吗?”

牛胖子说“只是推搡了几下,没事。不是这些银的问题,体制问题,他们也是混口饭,我并不恨他们。”

老愚就是老愚,牛胖子很快怀揣杜蕾斯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牛胖子问我办暂住证了吗,我惭愧地说“办了,还是个c证,** 都不行。”

“够丢银的!”

“是啊,这也是我刚正不阿的三十年来罕见的一个污点。”

不久,杨涛“夫妇”和众室友都出国了,牛胖子在“纽东方”凭借粗鄙口语加深刻道理的授课方式深受学生拥戴,“资深老流氓”面临被抢班夺权的危险。老同学李皓像工蜂一样天天埋头于翻译工作,杨星辰则忙于将他的事业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他们都来我的“家”看过,说看到了他们的昨天。我一如既往,住在那个霉烂的地下室里,写写小稿,看看天宝和晨歌送的一堆书,或去逛逛大街、公园、书店、博物馆或小剧场啥的。

生活还是要前行,尽管百无聊赖。我开始深刻怀疑我的禀赋、行当并对前途深感悲凉。爬格子或敲键盘玩文字,从投入产出比来说,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经济的行当了。除非你同时具备坚韧如牛皮的神经、不可治愈的自恋症兼自虐症以及不可遏制的倾吐欲,你就别不顾死活来玩这高危行业了。十三亿国民的泱泱大国,除了“二奶”作家,靠爬格子养活自己的恐怕几百个都不到。难怪天宝会感慨,你有胳膊有腿,咋也来混这饭碗?好像这是残疾人的行当。多年前,我妈絮叨“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时,我不以为然,觉得女人可以改嫁,男人可以改行,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可是一旦绳索套在脖子上时,要想缩回去却没那么容易。你能够做的,就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入套,在索套越来越紧时,尽量死得td优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