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1/3)

我在北京有张床 李波 5522万 2021-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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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李皓说,他在北京谈过惟一一次恋爱。那个刚烈的内蒙女子,让他还未破处便饱尝“家庭暴力”,不到两个月他便逃之夭夭,换工作,连手机号也换了。这事儿没任何旁证,根据他的一贯为人,我信了他。在其后整整六七年时间里,除了出于礼仪的握手、公交工具里身不由己的隔着裤子意淫以及那个强买强卖的“霹雳娇娃”,他连女人的手都没再摸一下。这事也没旁证,也姑且信他。李皓曾尝试找一个北京工人阶级的女儿做老婆,可是这年头,别说工人阶级的女儿,就是农民阶级的女儿都把目标对准了资产阶级或买办阶级啦。李皓的终身大事就这么一直耗着。

李皓的家人不答应了,他老爹无数次唠叨,李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他这一代上。多次唠叨无效后,忍无可忍的家人发动了一切能够发动的关系为这个三十来岁的独子介绍对象。以前他们向别人推销儿子时总说“我儿子在北京工作,火车来火车去。”

别人当场拒签“咱村在北京修房子的建地铁的当保姆的做小姐的一大把,都火车来火车去。”

自从李皓到那个联合国涉华项目做翻译后,他们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同了“我儿子在联合国工作,给外国专家当翻译官,飞机来飞机去。”

这句话很短,但几个关键词的能量就像齐天大圣的咒符一样将他们镇住了。很快,李皓家比村长乡长家都热络。老两口选来选去,择优录取了二十七岁的镇医院医生邱杏花――既能生娃,还能挣钱,还能给家人治病,一本万利。邱杏花积了十天假来京,名为旅游实为“验货”来了。我和杨星辰责无旁贷地充当起陪客兼说客角色。

李皓精心倒饬(注倒饬,北京方言,指修饰,乔装打扮,下同。)一番,让杨星辰开着他的“马自达”去西客站接人。我上车时提醒杨星辰“记住,这是李皓单位的车,你只是个同学兼车夫。”

“放心,咱是联合国牌照,牛逼大了。”杨星辰发动引擎。李皓纠正“别胡说,联合国和领事馆的车都是黑色牌照,连外企都是。”

我们举着牌子在出口等,几乎到人流最后,才有一个戴眼镜大背包的娇小女子从一个背角汗流浃背怯生生地走过来说“我是邱杏花。”

赶紧扛包的扛包,递水的递水。小镇长大的邱杏花看上去颇为清秀和质朴,和李皓搁一块,顿成美女和野兽之势。李皓手足失措语无伦次,要不是今天戴着隐形眼镜,眼珠子就掉下来啦。一上车,杨星辰来了个火力侦察“小邱第一次来北京吗?”

“嗯。”

“那咱先去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地方。”李皓发出指示,杨星辰唯唯诺诺“喳――”

我故作担忧地问李皓“快下班了,单位还用车吗?”

李皓大咧咧地“没事儿,外国专家出差还没回来,今儿个这车就归我啦。”

杨星辰对副驾座上的我挤挤眼睛,嘀咕道“还好专家明天就回来了。”

“马自达”驶过天宁寺桥,绕过西便门桥北上复兴门立交桥,然后转入西长安街向东直奔天安门而去。汽车在天安门绕了一圈,并深入前门大栅拉一带晃悠一圈,折回长安街,朝建国门四川驻京办而去。一路上,李皓以一个老北京的口气介绍着沿途著名街道和庞大建筑群“这就是电报大楼。”

“这是西单。”

“这是新华门,里面就是中南海――党中央国务院就在里面。”

……

和任何初到北京的外省人一样,邱医生对这个帝国般庞大的都市有些惊慌失措,我们的过度热情没消弭反而放大了她的局促。我和杨星辰拐弯抹角考察了邱杏花一番,得知邱杏花也属上进青年,除了当上了县里优秀医务工作者,还考上了在职研究生。

登记“来京目的”时,那个还记得我的女服务员开玩笑“又来瞻仰伟大领袖遗容啦?”

“这次来看活的。”我郑重其事地指旁边的李皓和邱杏花解释说,“千里相亲,肯定得见大活人。”

李皓咧着大嘴笑,邱杏花窘得恨不得逃路而逃,随后轻车熟路来到附设的餐馆。喝了两杯凉啤酒后李皓镇静下来,不时谈起一些和老外共事的奇闻轶事,时不时冒出几个gre级别的词汇,以下马威的方式来打消在形象和学历上的双重自卑。我和杨星辰及时莫名惊诧,以自己的愚昧无知反衬出他的学识渊博和下流倜傥。

“最重要的是detail(细节)。”李皓绘声绘色地讲完和美国专家托马斯共事的插曲,强调,“devilisthedetails(魔鬼在细节中。)”

“严重同意。”我附和道,“我这人为啥狗揽十泡屎泡泡揽不净,就是我找不着detail。”

“恶不恶心,咱在吃饭呢!”杨星辰责备我,附和李皓,“李总高见!老外确实严谨,和他们做生意深有体会。”

李皓提高声调纠正道“岂止严谨,简直就是死板,toounctilio!(太死板,拘泥形式)”

“啊――?unc―tilio这个词你都知道啊?”我眼睛瞪得就像一对鱼丸子。

“别人和联合国专家共事,这些小case不懂行吗?”杨星辰白我一眼。

“那是那是,aieceofcake(小菜一碟)”我低头啃着茄饼吸溜着川北凉粉咕哝着,“不懂就装呗。”

李皓意犹未尽“不但死板,简直asunctilioasasaniard(像西班牙人一样死板。)”

“saniard?这又有啥来头?”我一付被雷状。

“saniard就是sanish,西班牙人。”

“你直接说sanish不就得了嘛!”我趁势给他垫背,“欺负咱文盲啊。”

“不甚了了了?”李皓看我就像看一个老抄他作业的后进生(当年确实也如此),“这是一句谚语,固定用法,而且saniard指的是土生土长的西班牙人,这句话意思是比那些土著西班牙人还呆板,就像你比北京土著还会瞎掰,比山西人还冒酸气。”

“不对啊,西班牙人属于拉丁族,热情奔放,咋会死板呢?你看看斗牛士,死板吗?”我迷惑片刻,做恍然大悟状,“也对,斗死了就翘板板了(注翘板板,四川方言,指死亡,完蛋。),简称死板。”

一片哄笑中,李皓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就是钻牛角尖,就是死板!就是stereotye(成见)!”

“呵呵,这个问题下次可以和西班牙专家discs(商榷)一下。”杨星辰解围。

“那,外国人对中国有成见吗?”一直洗耳恭听的邱杏花终于提出惟一问题,紧张如课堂提问的小学生。

“有啊,太多啦!”李皓激动得手舞足蹈,“最大的成见就是――他们老觉得咱中国人没huhts(人权),平时不说,一有机会就露出尾巴。”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杨星辰骂。

我循循善诱“那你咋办?”

“bullshit!(废话)――对不起我说脏话了。”李皓打打自己嘴巴,接着说,“当然给他们解释啦,你是develoeduntry,咱是develog(发展中国家),时态都不一样。咱肚子才填饱,谈啥人权?――我挨过饿,** 洋大人挨过吗?再不行就斗争呗。咱有没有人权关你洋大人屁事,老子打儿子碍你鸟事啊,吃饱了没事干,资产阶级假人道!你要真关心我的人权,给我发张greencard(绿卡)得了,别玩虚的。”

“yourock!(牛逼,有种!)”我和杨星辰先后向爱国愤青伸出大拇指,异口同声。

邱杏花也用崇敬的口气说“好爱国啊!”

魔鬼的确在细节中,饭后小憩时,李皓拿出在当时稀缺的ib笔记本电脑,展示他和联合国专家们的合影。当我留意到邱杏花羞涩而充满敬意地看着对面春风得意侃侃而谈的大尾巴狼时,便意识到这件陈年旧货终于脱手了。果然,当我和杨星辰演双簧似的将李皓夸成不可多得的、由国家栋梁级上升到联合国顶梁柱的、一出门就可能被恐怖分子或外星人劫持的人才时,她又羞又急,“呵呵”“嗯嗯”一阵后“我们还是先了解一下。”

“好好了解,――一定要深入哈。”我一脸坏笑。

饭后,我们陪着李皓的准媳妇逛王府井。东方广场开业了,建筑宏伟大街宽阔车流汹涌灯火辉煌行人光鲜浮华逼人。望着这浩繁宏大的场面,邱杏花又露出一些怯来。我和杨星辰则轮番摇舍鼓唇,见缝插针,对这一对准新人进行了没原则的吹捧和拔苗助长的拉郎配,恨不得直接将两人五花大绑塞入洞房了事。俩人被逗得红光满面呵呵大笑,为伟大首都平添了一份喜庆和繁荣。

周末,我和杨星辰夫妇赶到李皓位于东四中国美术馆附近的新“家”一聚。和六里桥的居所相比,李皓新居住大为改观。几人轮番下厨,奉献出一桌精彩纷呈的盛宴,乐得李皓眉开眼笑唾沫横飞。余下一段时间,李皓鞍前马后,兢兢业业地兼任了主人、导游、护花使者和出纳的角色,超额赢得了乡村女医生的芳心。一切皆有可能,爱情的种子还没有播下,就发芽了。

2

日韩世界杯小组赛是和房东一起看的,他连越位都不知为何物还喋喋不休现场解说,弄得你恨不得踢他两脚。余下小组赛去杨星辰家看,半决赛和决赛时李皓“夫妇”和我舍近求远去了玉渊潭公园看。

这里气氛浓厚多了。超大屏幕前的场地被改造为巨大的露天酒,但凡可以摆下沙滩椅和桌子的地方都密密麻麻摆满了,但凡可以插一腿的地方都挤满了灵长类两脚直立动物。四周被卖烧烤、酒水和各种下酒小菜的食品摊包围。我们去得早,找了个好位置。不料在看巴西德国决赛时,氤氲迷髦泻鋈豢穹绱笞鞯绻馍辽粒缕鹫笥昀础>」芪颐谴派。故潜恍逼岱傻拇笥炅艹闪寺涮兰Αf轮杞担肷硎傅奈疑6丁u饨粢赝罚蝗送怂酰倘缟砀叱保坏缺览5哪且凰玻词骨箍诙プ拍愕暮竽陨祝阋膊换嵬巳础;亍凹摇焙笪铱伎人裕坊柩刍肷矸16洌藕癖蛔右参藜糜谑拢粤诵└忻耙┧亢敛患米

我挣扎着去医院,以“三无”人员的身份挂了号,等了两小时才见到医生。她显然不愿意在我这个没医保的外地人身上浪费时间,病情还没说完,处方就开好了。我还想问两句,就叫了下一位,站在背后的便急不可耐地坐在那张臀热尚存的凳子上。我毫无胃口,两天颗粒未尽,熬了生姜红糖汤喝下也无效。我眼泪汪汪地在床上躺着,深刻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这颗星球上,致人死命的疾病上千种,小小流感就可以拿去你的小命;夺人性命的意外死亡上万种,喝杯水都可以呛死你。单身者更是危机四伏,据说死亡率高出非单身者几十倍。我不寒而栗。看着杨星辰的幸福家庭、李皓的归宿,再想起温雅的规劝,我想我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了。

像我这样的“坐家”,鲜有社交机会,去婚介所太丢分,街头** 似的泡妞,又隐含着极大风险。大病初愈,我便开始在网上游荡,尽管我的上网技术比“菜鸟”好不了多少。我去各大网站聊天室一串,简直就像踏入“养鸡场”,花里胡哨的** 昵称下,形形** 服务方式、** 裸的货色描述价格电话,应有尽有,不知疲倦地滚动字幕播出。

有“觅素质男”的。一聊,对方说,素质男就是事业成功,肯为女人花钱。刚委婉批评两句,立马迎来劈头盖脸辱骂,老娘凭啥让臭男人白玩什么的。有“觅红颜知己”,其实就是** 或包二爷,明码实价,倒也诚实。有“家人急病急需五千以身答谢”的,在所有网站聊天室都看到同一昵称的人锲而不舍地干这事。

“美女想醉”发来照片,果真清纯美女,欣然前往后海赴约。这女子和照片比有出入,还算入眼。看她情真意切,终于被诱入一黑酒。一坐下,这女子顿失婉约,猛点猛吃。说话躲闪,电话不停,尿频尿急。我及时清醒,虎口脱险。虽然只损失了三百多,我可不愿当凯子。观察好地形,找来半块砖头朝酒玻璃扔去,只听“咣啷”一声脆响,拔脚跑向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哥们,没事?”司机看着慌乱的我问,知道缘由后直夸** 得好,“这帮王八蛋,尽干缺德事儿,换了我,先奸后砸。”

上网一查,方知这叫“托”,互联网兴起后的新型犯罪。别说找老婆,找网恋,能够找到** ,就td纯净水啦。我发现人气很低的“英语角”纯以英语学习为目的,惟一的净土,就扎下来了。用英语聊天不啻一个既休整又复习的好机会,而且男女搭配,学习不累。

“sunshe(阳光)”水平有限,常犯低级语法和拼写错误,忍不住给她纠正,时间长了就烦了。无奈她态度谦逊,缠着我聊。闲谈之余相互有些了解,这是个北京女孩,公司文员,按她的说法,她读书不用功,勉强混了个大本,终于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一个月后,sunshe在西单“肯德基”请我吃“谢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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