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3/3)

我在北京有张床 李波 3555万 2021-04-16

“新街口马甸北太平庄,还是我带她去的呢。”小羽当场揭露,“听他瞎吹,银河系他都梦游过。”

我那老脸热得就像电磁铁板,都可以涮羊肉了。

“嘿,瞧这小俩口,绝配!”老苏笑起来,呛了一口茶,接着说,“您以后就知道啦,大使馆签证一开口就问您户口在哪儿,一听您打小地方来,签证官琢磨啦,这人是不是要黑在他国家不回来啊?咱中国国情,他们也摸得门儿清啦。”

“再傻的鬼子进咱村了,也得变猴精!蔽腋胶偷溃弦恢a獭

“可不嘛,这世界上谁敢跟咱比花花肠子小九九啊您说是?”老苏滔滔不绝,“我这么跟您,如果把咱中国比成全世界,北京户口就是美国绿卡――,还不止,得美国公民。”

“那上海户口呢?”小羽插话,老苏摆摆手“上海户口,也就一小日本绿卡。小日本再厉害,美国压着丫的;上海再牛逼,咱北京是丫领导,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香港户口好,那是个例外,代价也忒高,咱不说这个,您又不去哪儿――您媳妇不是北京人嘛?”

我连连点头,摧眉折腰给老苏添酒“是是,我就喜欢死乞白赖地呆在北京,人都说全国有钱的一半都在北京,有名的一大半在北京,有权的就别说啦――公厕里站着撒尿的,十个有八个副处级;蹲着的一半正处一半副局。全国人民都向往北京,地球人都向往北京,连外星人盲流‘非典’沙尘暴都来凑热闹。”

众人笑。老苏夸我“老弟不愧舞文弄墨一骚客,已经有点咱北京人儿的范儿(注“范儿”,北京方言,源于京剧,指技巧、风格,后引申为气质、派头。)了。”

“岂敢岂敢,咱不过关公面前舞大刀八戒面前打呼噜痞爷面前耍流氓――班门弄斧班门弄斧。”我谦虚地说,“我呀,就是深受北京胡同文化的吸引才来的,不过咱舌头儿还是卷得不够圆,儿化音发不好,现眼了。”

“让小羽多教教啊,没事儿,很快就不会‘晃范儿’(注“晃范儿”,北京方言,源于京剧,指不得要领,发挥失常。)啦。”老苏继续口若悬河,他纯正的京腔京韵和油腻辛辣的唾沫星子一起飞舞,“别说咱中国人,现在多少海归、甚至外国人哭着喊着要个北京工作签证呢。上海好?有商业没文化还娘娘腔,撑死了也就一买办文化;咱北京都做了几百年京城了,丫还一小渔村呢;深圳就更别说啦,也就一加工厂!咱北京要啥没啊?多少人哭爹爹告奶奶来北京啊!您别看北京包容,您来纳税谁不喜欢啊是不是?您想变成北京人难着呢,处处限制您――您办了暂住证?”

老苏就像武林高手稳稳捏住了我的命根似的嘿嘿地笑,我惭愧地说“是啊,从c到b,与时俱进啦,也可以装――啦!”

“这不就结啦。”老苏哈哈大笑,凑近我补充道,“老弟,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您哪天失业了,吃低保也比外地高几倍呢。――咱开玩笑啊,您哪会吃劳保啊!”

“那可说不准,不吃白不吃,何况我还纳过税呢。”

小羽舅舅忍不住了“老苏啊,这些您就别说啦,咱要是不懂,也不搬您这救兵啦。”

“行行,长话短说,咱谁跟谁啊。”老苏简单介绍了一些进京户口政策,我面露难色“这种人才标准我还有些差距啊,首先,我没研究生学历啊。”

老苏扑哧一笑“老弟,您是文人,《红楼梦》里咋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嘛。”

小羽一脸茫然,她舅舅诠释了一遍,大意是说你是人才你就是人才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人才你就不是人才是也不是。老苏纠正“咱不是那意思,小戈不是专著吗?”

小羽见缝下料“出了几本书,年底又有新书出版――学术类的。”

老苏说“这就有戏,同等学力处理嘛;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您看这事得怎么运作?”小羽舅舅的同学说,老苏低头沉吟了十秒,抬头说“咱是哥们,我不要你一分钱,或者最多一点茶水钱汽油钱,这事儿有很多环节。首先我得给您找接收单位,现在编制多紧啊;然后找人事部门公安部门,完了找接收街道;对了,您这是按同等学力来,还得找教育部门。每一个环节里又有几个小环节,衙门多着呢,拜完市一级拜区一级,拜完一把手还得拜具体经办人,每一个环节都是拦路虎――我得烧香我得磕头作揖我得跑路,您说对?”

小羽舅舅连连说是,我也点头。小羽舅舅的同学说“叔,您就直接说个数。”

老苏猛吸了一口烟,伸出两根手指头,抖了两下,又快速地收回去。大伙看得清清楚楚,不是拇指和食指组成的“八噶牙路”,而是食指和中指构成的v(胜利)。小羽问“两万二?”

“去掉小数点儿。”老苏冷静地说。我和小羽舅舅愣了一下,小羽大惊失色“啊――,要那么多呢!您把他卖了也不够啊。”

老苏笑起来“可能各位不太清楚行情,打听打听去。现在行情是二十五到三十万,我说了我是一分不要。这是城八区的价格,郊县可以少个七八万,估计你也不乐意去。”

瞬间有些冷场,小羽傻傻地问“如果按正常程序来呢?”

“那可没谱。”老苏呵呵一笑,“可办可不办谁给办啊?人门槛都踏破啦。中国的事儿咱还不门儿清?”

小羽舅舅看了看我,我说“这样,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行行,这个不着急,有事儿您说话。”老苏善解人意,拍着我的肩膀做亲密状,“说实话,只要有钱,咱在北京没办不成的事儿。”

我一时得意,脱口而出“老苏啊,你看,咱买户口的钱给您,您把天安门城楼那大脑袋换成我老爸,就一周,怎么样?”

老苏大笑“这事儿,难点儿。”

余下的饭局,吃啥都觉得不香,说啥都觉得无趣。直到乖乖地买了单,奉上一条‘中华’烟,点头哈腰地把老苏送上车,关上车门,在烟尘里向他挥手。这一顿饭带礼物,空前也许绝后地花了我一千六。坐着小羽舅舅的“奇瑞”往回走,小羽舅舅问我“冒昧问一句,这笔钱拿得出来吗?”

我说股市被套,解套了应该没问题。小羽很心疼的样子“那么多钱就白送他们啊?买房首付绰绰有余啦,您这车咱可以买三部啦。”

小羽舅舅说“你就别拿舅舅破车来开涮啦。――不过丫是狠了点。”

“可不是嘛。”小羽撒娇似的,“舅,您就不能让他温柔一刀吗?咱既不是地主富农又不是买办资本家。”

小羽舅舅说“等等再,估计也少不了几个,撑死了去掉尾数。”

小羽看着垂头丧气的我,充满怜悯地说“谁让你生在那小地方――还那么穷啊?”

小羽舅舅责备她“咋说话呢?我还想生在中南海生在白宫呢,由得了你吗?”

余下几天,我通过各种渠道打探一番,老苏没夸张,少一个子也没戏。买房子入户根本不可能,要不杨星辰也不会暂住在他的高档商品房里了。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这世界一切都被标了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滴水一寸地都物有所值物有所主,就连这肮脏的空气,也有** 的专家说要收呼吸税和放屁税。为了自由,白人庄园里的黑奴要用命去拼;为了娶媳妇修房子,黑煤窑里的工人得用命去赌……为了从卑贱的首陀罗或吠瑟变成体面的刹帝利高贵的婆罗门(注印度种姓制度的四个等级。),这笔钱也许值得。一个王八孵化物哲学家不是早说过――存在即td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