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3)
2
过了一段时间,图书陷入不温不火的局面,看来不可能一劳永逸退休了。我领到六万版税,自然给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胃囊也就多输送了几个卡路里,挺有成就感。小羽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把钱从挎包里搜了出来,眼睛大了,双手发抖,嘴里呵呵不停。我揶揄道“瞧你那怂样,几个钱啊,见过钱吗?”
“呵呵,除了在银行,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小羽把钱铺在桌子上点了又点,开始还目光炯炯精神抖擞,直到满眼通红双手发软才停下来,摇头晃脑把流行手机短信背了出来,“位高权重少操心,睡觉睡到自然醒,别人加班我加薪,点钱点到手抽筋。人生最高的境界啊!”
我说“现在我实现一个啦。――睡觉睡到自然醒。”
“懒汉都睡到自然醒,瞧您那点儿出息。”小羽揶揄道。她私藏了十张百元大钞,然后把钱收起来,叹气,“这点钱也只够买个过道,要把小女生娶到手,两万五千里长征才走完第一步啊。”
“是啊,轮到我能买房,你都成老太婆啦。”我无精打采。
“是啊,得抓紧啊。不过也不错了,加上那个剽客赔的一万,七万有余呢,我三年多的工资呐。”小羽安慰道,又问我以前的钱呢?
“你知道我利欲熏心,钱都在股市里套着嘛。”
“警告你啊,这笔钱再也不能放进去了。”
我口上答应了,第二天却鬼差神使把钱全部投进股市补了仓,只留下零头。股市对于我而言,已经类似于高纯度海洛因对于一个瘾君子。余下的钱,除了吃喝玩乐,和小羽去“燕莎”购物商场,各买了一件毛衣,一双皮手套和围巾。
这本书钱赚得不多,赚来的吆喝倒不少。热血沸腾的读者来信源源不断,很多人都要求见面一吐为快。我是不愿见读者的,架不住几人盛情和他们聚了一餐,都是被老板欺负了憋了一肚子气的小白领或打工仔。席间大诉“阶级苦”,叽叽喳喳怎么整老板,磨洋工扎车胎,在车里放蛇或癞蛤蟆,在暗处用麻袋蒙脑袋一顿暴踹……一小子还提出在重要国际会议前给老板咖啡里放巴豆。我大笑之余劝他们别胡来,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躲得起。
还见了一美国海归。本已在那边找到工作,偶遇一访美的老板,被一番盛情感染,心血来潮回来了。没想到签合同时,老板一下“记性不好”了,待遇差了一大截,不到一年又以种种理由取消了福利。这哥们一下傻眼了,绿卡放弃了,留在国内又不甘心。我劝他骑驴找马,不妨杀个回马枪。
见读者有时也引起麻烦。这一次是一女孩,小羽觉得这事新鲜,就陪我去了。在团结湖公园见到这个清秀精干的南方女孩,带一大束百合花。她向我献花弄得正式又滑稽,扭头看小羽,她呵呵地笑。我们到长廊小亭里喝茶聊。女孩在多地打过工,不堪老板虐待,愤然辞职自己创业,要我出主意。她资金技术学历一概没有,徒有一腔热情,确实让我束手无策。我泛泛而说,找到自己的兴趣、特长和市场的结合点。她初步决定开个小花店。她请我和小羽吃饭,我们一再谢绝了。回去路上,我拿着花束挺不自在,叫小羽拿着,她酸溜溜地“这是美女对大师的一片心意,我怎好夺人之美?”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难道不是吗?”她突然越走越快。我急了“你是吃错药了还是神经短路啦?”
“就是,咋啦?”小羽挣脱我,突然跑起来,那一瞬间,我发现她哭了。
小羽越跑越快,我举着鲜花在后面追,越叫停她跑得越欢。路人停步好奇地观摩我们。远远看见小羽的手机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块,我加速赶在自行车车流之前捡起来。傻子似的气喘吁吁地追。突然一辆巡警车“哇哇”窜上来,紧紧咬死我,喝令我停下来靠边站。我一减速,小羽就像虎口逃生的猎物一样,消失在丁字路口。我看见在最后一瞬,她投来恶作剧般的笑容。一老一少两个巡警从车里出来,呵令我“靠边站!”
我张口结舌,从自行车道站上人行道,喘着大气傻笑。对突发局势有超强嗅觉的同胞立即潮水般将我围聚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局势演化。两个老外也入乡随俗了,等着看瓷器国笑话。
“有你这么追女孩的吗?脸不要了命也不要啦?”一脸凶悍的老巡警呵斥我,后面那个年轻巡警呵呵地笑“哎哟喂――您也好这一口啊!”
“好感人啊!”旁边一目睹全局的骑车女子给旁人现场解说,那绘声绘色的样子,就跟我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中世纪欧洲大情圣骑士似的。
“误会啦。”我这才喘过气来,满脸通红地吐出一个词。
“证件给我看看!你干嘛的?”老巡警命令,我拿出身份证“做点文字工作。”
“够浪漫的啊,多大的人啦?”年轻巡警开涮道。
“误会啦。这花不是我送她的,是别人送我的。”
“得嘞,别人送你,你再送她,击鼓传花啊?”老巡警笑起来。我辩解“您误会啦,送我花的是个女的,我们初次见面。”
围观者快乐地起哄。年轻巡警会意一笑“初次见面就被女朋友逮个现行,您这保密工作咋做的啊?”
“您也误会啦。正常交往,完全是因为别人瞧得起我,我德艺双馨嘛!”
“那也用不着跑啊。”老巡警说。
我怕越描越黑,急中生智“您瞧,这是什么花,这不是玫瑰,这是百合,代表的是友谊。刚才是连环误会,我女友误会我,您二位也误会了我,大伙都误会了我。”
这句话似乎很有说服力。两人批评了我两句,这是使馆区,注意形象注意交通安全什么的,转身走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直到他们收起鸭脖子般的脑袋悻悻散去。我走到那个现场直播的骑车女士车前,不由分说把花放到铁丝网篮子里“这花归你啦。”
“那敢情好,又不是送我的。”她连连摇手。我笑说现在就送你,心意就领了。她满脸通红,伸出手欲取出鲜花,“缘分还能转让啊?”
“见面就是缘!――又要上演街头追杀大戏啦?刚才是男追女,现在女追男啦!”我大呼小叫,她骑上车就走,顺风传来爽朗笑声。
我找到修手机的店铺,损失了三百大洋。小羽当晚过来,我把她一顿臭骂。她乐不可支“多酷啊!一中年男当街狂追小女生引来巡警,可以上头版头条啦,可惜没记者。”